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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你他媽到底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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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的酒瓶子,一桌子亂糟糟的下酒菜,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濃郁的酒精味道。

還有混合著男人古龍水的香味,還有從角落處的熏香中傳來的莫名的香氣。

這所有的氣味加到一起,混合上自己此時的怒氣,這最後做了一個加總的結果的味道吸進了慕景辰的鼻子中,得出來的就一個結論——在糜爛中等死。

那一瞬間,慕景辰的嘴角幾乎是勾起了一個帶著些許不染紅塵般的孤傲的弧度,甚至夾雜了一絲絲不屑的瘋狂,這個結論實在是太美妙了,江臨現在的狀態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一個在糜爛中等死的毫無救贖可能性的男人。

可當他的目光瞥見江臨那張好看得想讓人打一拳的臉上時,他立刻否定了剛才的結論。

不,不是男人,慕景辰嫌棄地壓低了眉眼,而是一個慫貨。

嗯,一個在糜爛中等死的毫無救贖可能性的慫貨。

江臨瞇著一雙性感的桃花眼,平日中浪蕩不羈的樣子經過酒精的馴化,變成了現在這般危險的模樣,他伸出兩根手指夾起一個威士忌的長瓶子,邁著不怎麽穩當的步子挪到了慕景辰的面前。

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鼻尖兒對著鼻尖兒,對方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鉆進了自己的感官中,好像是在互相解讀著靈魂。

慕景辰嫌棄地擡起手,將江臨的臉撥到一邊兒,“你到底是想自己爛在這裏,等著我把你揍暈,然後扛到紀梵希面前,還是你自己清醒過來,然後我帶著你去找紀凡茜?二選一,給你十分鐘時間考慮,老子忙得很,沒工夫陪你在這兒演悲情戲。”

這一段一點兒都不冗長的對話落到喝了酒的江臨耳朵中,就變成了一堆無法加載的亂碼,他晃蕩著酒瓶子,一邊邪笑,一邊兒給慕景辰滿上了一杯酒,“你急什麽,剛才還想用酒瓶子謀殺我的人,這時候居然開始討價還價,讓老子跟你走了?”

慕景辰心平氣和地坐下來,雙腳擡高,疊在了全是食物殘渣的桌子上,面對一個喝了酒的男人,他最清楚規則了——要麽就不要講理直接打暈,要麽就等他清醒過來再跟他講理。

江臨踉蹌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中,雖然喝大了,可是他的理智還是在線的,“那你倒是說說,老子是如何得罪你了?”

慕景辰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不慌不忙地說,“本來你得罪的只是紀凡茜,按理說她跟我沒有直接的關系,可是我家親愛的語菲不打算袖手旁觀,此刻正在陪著紀凡茜坐在一堆亂瓦之上淋雨……你說,這筆賬我又不能找紀凡茜算,所以只能找你算了。”

江臨晃悠著手中的高腳杯,一點一點地,唇角勾起了一個十分猙獰的弧度。

“慕景辰,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最最最他媽不想欠的人,就是紀凡茜!”

本來以平靜的語氣開頭,到最後,居然成了震天的怒吼,江臨憤怒地站起身,將手中盛滿了洋酒的高腳杯用力地扔了出去,晶瑩的玻璃杯連帶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一同狠狠地砸在了墻壁上掛著的那幅名畫上,碎裂的聲音響起,碎玻璃掉落在地上,一聲聲有如破碎的心臟,拾也拾不起來。

墻壁上,地面上,全部都是深褐色的液體,慕景辰卻像一個置身事外的仙人一般,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十分漫不經心地欣賞著江臨的失態,而江臨立在一旁,單手抓住了額前的頭發,漂亮的顏藏在了手腕的陰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實我此番來不是想要勸你什麽。”聽著落地鐘的滴答聲音,慕景辰終於開口了,“咱們兩個的三觀不太一樣,但我不想否定你的,也不打算讓你服從我的,但是今晚,你一定要去找紀凡茜,這麽說,你懂嗎?”

江臨擡起頭,唇角帶著一絲嘲諷的弧度,“我一個拋棄了他的男人,你讓我如何再去揭她的傷疤?”

慕景辰壓抑著怒氣,這家夥怎麽比自己還要木呢?他起身走上前,拎住了江臨的衣領,將搖搖晃晃的他直接拖出了大門,扔進了副駕駛位。

“慕景辰啊,你可別這樣兒,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意淫咱們兩個嗎?”江臨哈哈一笑,頹廢地歪在座位中,迷離的雙眼瞧著窗外的雨幕,眼角有淚,卻忍住了。

除了我,都他媽是幸運兒啊,都他媽活得比我輕松百倍啊。

江臨閉上了眼睛,任由慕景辰開著車將他拉到了紀凡茜和慕語菲所在的地方。

一路無言,趕上紅燈的時候,慕景辰側頭瞥了一眼整個癱軟在座位中的江臨,想勸他不要這樣執著於自己的那點兒私心,可是又說不出口。這六年來,從三十歲的自以為是,到三十六歲的不卑不亢,一個男人在社會中的擔當,以及在家庭中的作用,他已經是走過了萬水千山,卻始終不得以善待自己。

慕景辰嘆了口氣。

“江臨,你多大?”

也許是太久沒有說話的聲音,江臨的耳朵有些不好使,他楞了一下,酒醒了半分,道:“三十三。”

慕景辰收回了目光,沒再說什麽,車子平穩地駛向了遠方,在一處偏僻的角落中停了下來。

“去吧,凡茜和語菲都在那裏,我帶語菲走,你和凡茜自己聊。”慕景辰打開車門走下來,望著不遠處在雨中倚靠在一起的兩個單薄的背影,有些於心不忍。

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可是相比半個小時之前已經小了一些,慕語菲一個激靈醒過來,感受著雨水砸在皮膚上的痛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真不容易,你個來安慰我的人居然比我睡得都香。”紀凡茜無奈地推了推慕語菲,“語菲,這話我想問你很久了,而且我只問一次,你能如實回答我嗎?”

慕語菲眨巴眨巴眼睛,懵懂地點了點頭。

“到底是不是慕景辰讓你來接近我的?”紀凡茜深深地望著慕語菲的眼睛,即便是隔著雨幕,也無法阻擋她目光中的審視。

慕語菲楞了一下。

耳邊的雨聲本來是一曲動聽的協奏,此刻卻變成了噪音,摩擦著耳膜,慕語菲尷尬地一笑,有些淒涼地問道:“人活久了是不是都會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個錯誤?”

雖然是答非所問,可是紀凡茜咧嘴一笑,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淒涼感油然而生,伸出胳膊摟住了慕語菲。

大家都太難了。

“語菲,你知不知道我和江臨之間到底怎麽回事?”

雖然真的挺好奇的,可是慕語菲仔細地觀察著紀凡茜的一舉一動,生怕自己的好奇揭開她的傷疤,不過見她此時願意傾訴,便點了點頭。

“我從小就寄住在莫家,我是莫一清父親的童養媳。”紀凡茜性感一笑。旁邊的慕語菲剛剛擺好了傾聽的姿勢,沒想到這故事的第一句話就如此地富有爆炸力,她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拼命忍住才不至於咳嗽出來。

“沒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紀凡茜大笑出聲,卻掩蓋不住眼底的淒涼,“好在莫家老頭兒死得早,莫一清又懂事得早,所以我和莫一清很投緣,直到我遇到江臨的那一天。”

“我這個人沒怎麽用功讀過書,在學校裏勉強混個中游,可江臨就不一樣了,他初中那會兒呀,簡直就是個天仙,成績好,運動好,長得比女孩還美,可是——”紀凡茜吸了口氣,語氣也低沈了許多,“可是,他卻成天陰沈著一張臉,每天來上學的時候,幾乎都帶著一身的傷。”

慕語菲皺眉,無法將腦海中那只孔雀一樣的花花公子和紀凡茜口中的那個陰鷙少年聯系在一起,即便借著慕景辰那張相似的面容,也沒法在這兩個差距如此之大的印象中找出共同之處。

“新傷加舊傷,舊傷之上再疊新傷,直到有一回放學,我偷偷地跟著江臨,才知道他一天過得都是什麽日子——他沒有固定的居住所,每天晚上睡在不同的地方,因為他要躲避一群人的追殺,甚至連學校也要經常換來換去。”

“為什麽?”慕語菲脫口而出,一股不祥的念頭探出了腦袋,她卻尋找不到這不祥之感的源頭,紀凡茜側頭,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然而我救了他,因為我喜歡上了他。”

慕語菲閉緊了嘴巴,不再發問,而是認真地聽著故事。

“江臨說,讓我離他遠一些,怕我受到牽連,可我那個時候才十二歲啊,青春懵懂,面對著的又是像他這樣優秀而又陰郁的少年,所以我勾引了一個大學男生,讓他幫我黑入了莫家的系統,成功地將莫一清準備用於投資房地產的一部分錢拿到了手,五五分成後,我拿著錢去找江臨……可是沒想到,他拿著那堆新鮮的紙幣,居然將我推開,讓我逃。”

說到這兒,紀凡茜咽了一口口水,目光掃到了不遠處出現的那抹黑影。

她的笑容波光瀲灩,十分勾人,也許正因為她眼底的那抹哀傷到極致的痛,才得以讓她的妖媚燃燒起來,讓人欲罷不能,卻又無法真正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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